2008年,券商直投凭借“保荐+直投”模式崛起;三年后,这一模式被叫停,全行业探索新的盈利模式。对于券商直投如何转型,海通直投自有其答案:抢占移动端入口,布局互联网金融,投资新业态公司与并购基金并行。
海通证券(600837.SH)在股权投资领域,一直是券商中的弄潮儿。
2004年,海通证券就发起并管理了规模1亿欧元的中比基金,其LP(投资人)有中国财政部、全国社保基金、国家开发投资公司、比利时国家投资公司等。海通开元董事长张向阳介绍,这只基金最终年化收益率高达40%。
2008年,海通开元(全称“海通开元投资有限公司”)成立,和其他券商直投公司一样,它主打“保荐+直投”模式,即券商投行部出马,成为这家企业上市的保荐机构后,这家券商的直投公司也投资这家企业。在随后的中小板扩容和创业板开板中,海通开元屡有投资的企业IPO,赚得盆满钵满。
2011年,“保荐+直投”的模式被证监会叫停。很快,证监会又将券商的直投业务和直投基金列入常规监管,即券商再开展这方面业务,不再需要“特批”。
于是,2012年11月,海通开元发起的上海文化产业股权投资基金正式亮相, 这只首期规模为17.5亿元的基金,也是最早登台的券商直投子基金之一。之后两年多的时间里,海通开元旗下又成立了多家基金管理公司。据张向阳介绍,目前海通开元一共管理了10只基金,一共管理的资产高达200亿元(见表)。
而过去一年,海通开元所有的投资项目中,最为引人注目的,反而是它自有资金的投资:锤子手机、魅族手机、91金融、钱袋宝、界面、蘑菇公寓……于是从TMT圈到PE机构都在问:海通开元在布什么局?
处于券商直投市场化、本土PE基金投资向前移时代的张向阳,自有其答案。
投锤子+魅族 占移动端入口
2014年4月,锤子手机完成B轮融资,海通开元是参与者之一。
2015年2月,阿里巴巴集团宣布投资魅族手机5.9亿美元。同时有媒体报道,海通开元也投资了6000万美元。
一家机构投资同一行业的两家公司,并不常见。所以,有TMT行业的人在问:海通开元在盘算什么?
而本土PE机构的疑问则是:怎么是海通开元?过去两年,本土PE机构纷纷募集早期基金,频频投资TMT企业,但大部分投资多集中在天使轮和A轮,即单笔投资额最多不过几千万元。对魅族手机的6000万美元投资,甚至超过一些本土PE机构一只早期基金的总规模。
知名本土机构达晨创投董事长刘昼,在2015年初曾与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提及这方面的考虑:“互联网和移动互联网B轮以后的项目,我们带有畏惧感。如果不成功,这么高的估值怎么受得了?跟LP(投资人)怎么解释?而且相对于美元基金,人民币基金的规模本身也小一些。”
张向阳告诉记者,海通开元用的是自有资金来投资,从锤子、魅族到91金融、蘑菇公寓等互联网公司。换言之,海通开元必须承担更大的风险,但好处是不需要跟LP沟通。但是,张向阳需要说服他的上司。那么,他说了些什么?
“首先,这类早期投资,不会超过海通开元注册资本60亿元的20%。我们投资手机,不是投资硬件,而是投资于移动端的入口。现在手机被加入互联网估值,很多机构都在抢,我们筛选过一圈,有的投不进去,有的估值太贵,这两家比较合适。魅族是中档的定位,而锤子的设计理念和操作系统很好,属于精品手机,有特定的目标客户。我们希望它们都有机会,它们有着不同的定位,代表着不同的移动端人群的入口。”
张向阳也注意到最新的数据,三星手机在中国市场的份额跌到第五。据IDC称,2014年第四季度,三星手机的市场份额跌到7.9%,居小米、苹果、华为、联想之后。而从各厂商提供的出货数额来看,三星手机2014年全年的市场份额为12.1%,仅次于小米手机的12.5%列第二位。
张向阳分析:未来几年,国产手机还会高速增长,会抢走更多国外手机的份额。“未来主流的国产手机可能也就三四家。还有一些小众的、专业的可以生存:比如锤子这种,比如女性偏爱的摄像功能强的手机。现在讲不好谁是最终赢家,今天的手机是快消品,行业格局变化起来会很快。但最后的机会也就这两三年,一两年后新加入者的机会不大。因为硬件的利润率低,智能手机是移动端平台的入口,手机厂商靠占有大量的用户形成新的生态链来赚钱。”
综上可知,海通开元投资的并不是单纯的两个手机公司,而是两个移动端入口,而且在张向阳眼里,锤子和魅族代表着不同的人群的移动端入口。
此外,张向阳坦陈,海通开元2014年就决定投资魅族手机,但当时的预计投资额比现在低。后来,魅族手机方面谈妥了阿里巴巴集团的投资,海通开元决定追加投资——因为可以想象,阿里巴巴集团投资魅族,也是出于占领移动端入口的考虑,而阿里巴巴集团的投资,毫无疑问加大了魅族手机作为移动端入口的价值。
张向阳认为,BAT(百度、阿里、腾讯)都在抢移动端入口,“你设想一下,如果大家都用小米手机,那么米聊就会对微信造成很大的冲击。”张认为,还有其他移动端入口。“我们对互联网所有的入口都有兴趣,包括车载的液晶屏、家里的电视机和路由器,比如未来汽车互联网化,那么车载液晶屏就是入口。”
对于未来海通与魅族深度合作的可能,比如魅族手机出厂时就会有海通证券的APP,或者海通证券投资的其他互联网公司的APP,张向阳表示,“我们肯定会和魅族有合作,但我们只是小股东。”
偏爱互联网金融、新业态企业
“去年海通开元系PE机构投资了近30亿元,我们自有资本投资了9亿到10亿元。除了出资2亿元投资泰康人寿、不到1亿元投资其他传统企业外,其他投资的都是互联网公司和新业态公司。”张向阳如是说。
海通开元在更早之前就在探索投资互联网公司:2009年7月,海通开元就投资了东方财富网((300059.SZ))5500万元。次年3月,东方财富网登陆创业板。以发行价来计算,海通开元持有的股票的市值超过2亿元。
而在互联网行业中,张向阳毫不讳言对互联网金融行业的偏爱:“我们希望互联网金融的每个业态都投一两家,如P2P、股权众筹、第三方支付、模拟炒股、票据互联网公司、金融社区等。”
不止一家券商直投公司显示出对互联网金融行业的兴趣。一家知名券商直投公司的高管曾私下表示,对互联网金融企业很感兴趣,除了想要投资回报,更有为母公司进行战略投资的目的。但这家券商直投公司,并未表现出如同张向阳一样强烈的兴趣。
作为金融行业的传统机构从业者,张向阳深刻体会到:“美国的金融业已经充分竞争,互联网金融企业没那么多机会。但国内的金融机构的监管非常严,竞争不充分,没有完全市场化。那么就存在客户在一些领域的需求没有被满足的问题。很多人能看到这一点,但以前拿不到牌照没法提供服务来赚钱,当互联网金融这种新模式出现后,资金和人才都会涌入这个行业。过去一两年,互联网金融发展很快,就是传统金融机构不够市场化带来的机会。很多年轻人的生活方式已经被互联网改变,他们对互联网金融的接受程度很高。随着他们的财富积累越来越多,互联网金融行业的市场规模也越来越大。”
张向阳指出,未来金融行业的格局可能是:传统金融机构的核心客户依然是大中型客户, 而互联网金融企业主要服务于中小散户。原本大部分传统金融机构没有能力对散户服务,今天他们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也在利用互联网技术去抓住散户。券商也是这样,未来没那么多员工、那么多网点,如果网点不能跟线上业务紧密结合,容易成为负担。
张向阳判断,现在是互联网金融行业的发展初期,未来每个业态可能也就几家公司;甚至最终不会有那么多业态,不同的业态会随着市场的变化不停调整,最终出现一种业态吃掉另一种业态的现象。
在张向阳看来,和传统金融机构一样,互联网金融公司最核心的竞争力还在于:把控资产质量。“对于互联网金融企业来说,客户很重要,而如何留住客户?只能是提供相对高利率(比银行理财产品高)但风险可控的产品,这部分资产因为主体风险低,愿意支付的融资成本较低。一些企业现在的交易额高,但忽略对资产风险的把控,而这些买了高风险资产的客户,会迅速被市场教育。”
张向阳也观察到,互联网金融从业者们很快注意到了这一点。“他们从传统金融机构在挖风控人才和产品设计人才。”
券商直投的市场化之路
过去两年,海通开元对互联网企业的投资令人耳目一新;但海通开元并不是一家专门投资互联网的PE机构,他在直投基金领域的扩张,同样值得关注。
2012年11月,上海文化产业股权投资基金的成立令人瞩目,它的基金管理公司海通创意资本也随着浮出水面。海通创意资本由原海通开元董事长张赛美掌舵,海通开元持有其53.25%的股份。
截至发稿时,海通开元旗下还有海通吉禾、海通创新、海通新能源、海通并购资本等基金管理公司(如表),它们一共管理了10家基金。根据证监会要求,海通开元都持有这些基金管理公司超过50%的股份。张向阳提到,海通开元作为这些基金的LP,大多出资20%到30%,此外基金募资时,母公司海通证券还会提供各种协助,一些基金的机构LP原本跟海通证券就有过合作关系。
这带来的直接结果是:海通开元用60亿的注册资本,得以管理200亿左右的资产规模。而从2012年到2014年,正是本土PE机构相对收缩的年份,经历过2011年PE行业的井喷后,2012年开始,本土PE机构募资变得艰难许多,少有本土机构可以这样迅速扩张。
其中值得一提的是,2014年8月,海通证券公告,上海并购股权投资基金合伙企业(有限合伙)(以下简称“上海并购基金”)和其管理机构海通并购资本[全称为“海通并购资本管理(上海)有限公司”]均已完成工商登记,计划首期募资30亿元。
张向阳告诉记者,最终,上海并购基金实际到位资金超过28亿元。它受LP追捧的重要原因是,海通系PE已经有多个通过并购退出的项目,如广州要玩娱乐、重庆润江环保、上海雅润文化等。和现在很多并购基金的策略一致,目前“并购基金”的重点落在投资于以并购方式退出的项目。
而未来,张向阳展望:上海并购基金一定会参与国企改制,和像国外的并购基金一样,能成功控股一家企业并实现退出。目前,上海并购基金在加快TMT、大健康、先进制造业和大消费等行业的人才布局和项目储备,希望未来这这几个行业中,操盘控股权收购项目。
一家券商直投公司人士很是羡慕海通开元:“海通证券的总部比较重视直投业务的开展,甚至于有时候投行和直投的利益冲突时,会支持直投。海通证券董事长对直投,就比较开明和支持的,这个很重要。就我所知,决定是否投资一个项目时,海通开元决策非常快,开元的老大看好就拍板了;但有的券商,直投看好了项目,还要经过公司的层层审批。”
让上述券商直投人士艳羡的,其实是一家券商直投公司在决定投资项目时的独立性。这是券商直投机构市场化的方向之一。
上述券商直投人士提到,过去一两年,随着很多本土PE机构募资艰难,而收缩规模,不少这些机构的年轻人离职后,就选择加入了券商直投机构。“以前券商直投的很多人是从券商的投行或其他部门过来的,过去两年,新加入者多为通过市场招聘,他们的教育背景和工作履历上都跟其他PE从业者差不多。这个领域算是市场化了。”
但是,上述券商直投人士认为,券商直投的市场化也就止步于此,它很难进一步市场化。究其本质,是因为“跟社会上其他投资机构相比,券商直投是券商全资子公司,所以它虽然组织架构上是独立的子公司,但某种程度仍然像一家券商的一个部门。而即使是券商直投基金,募资时也仍然倚重于母公司的在各地的资源,比如以前的客户,关系特别好的地方政府等。在这个背景下,券商直投公司都不会高调,不会宣传自己投了什么项目,券商直投负责人也很少去参加各种PE论坛,这样,券商直投就会给人面目比较模糊的感觉。”
但上述券商直投人士又强调:“对于券商直投来说,利用母公司的资源,尤其是投行的资源格外重要,虽然说投行和直投之间有防火墙,但就是不要做保荐+直投模式。其他时候,别的不说,有规模的券商投行部至少有两三百人,多了这么多人帮你在市场上找项目,对于券商直投来说,都大有优势。”
一家知名券商直投公司负责人也表示,很多券商直投公司目前仍然是部门化管理,但从券商直投的黄金期到今天,过去了七八年,很多券商直投公司的独立性和市场化程度在增强,“券商直投要做大做强,必须是个独立的机构,有独立的团队,有独立经营的能力,自主决策的能力,这点非常重要。”
上述券商直投公司负责人认为,对母公司资源的利用,是券商直投发展的一个支点。而目前对于母公司资源的利用,券商直投做的都是不够的,里面有很多潜力可以挖掘。"
上述券商直投公司老总分析,券商直投要利用好母公司的资源:“既要有跟投行对接的管理措施,比如一个投资经理去盯投行的一个业务部门,和他们之间经常有业务的交流;又要有激励机制,投行的人向直投推荐项目,直投的人投资了、最后退出了,投行的人都可以得到什么激励?这要有一整套的激励机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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