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新和成(002001)效益确实不错,这几年也确实是发展迅速,但这些都是以污染为代价换来的。自从新和成做大做强后,给新昌人民带来无尽的耗梦,即使是炎热的夏天,每家每户都不敢开窗户,因为有一股刺鼻的气味从新和成传出,遇到雨天,厂家更是变本加厉排放污染气体,由于新昌江下游全被污染(当然这个并非新和成一家所为),下游嵊县、上虞也是怨声载道。新和成的职工更是可怜,基层员工做几年以后就不敢再做了,因接触到的化学物质对身体健康损伤太大,杭州的大医院经常收治来自新昌的年轻癌症患者。
6月10日,记者赶赴新昌并开始了新和成污染问题的探访。
在长途车上,记者便向身边的两位新昌的乘客了解新昌地区的污染情况,其中一位让记者自己去看,而另一位则直截了当地表示:“很严重”。大约16:30,记者下了客车,映入眼帘的却是山峦拥抱下的汽车站,景色很美,其环境根本没有如记者原先想象中的那么糟糕。记者怀着疑虑的心情向汽车站的盛先生打听去新和成怎么走,并顺便向其提及了新昌的污染问题。一提起污染,盛先生忍不住打开了话匣子。“杭州半山肿瘤医院里,新昌人最多,据说该医院的每10名患者中就有3名是新昌人。”盛先生指出,距汽车站一站路的新和成新厂区常常传来阵阵“臭味”,而北面老厂区的污染则更严重。
记者顺着104国道徒步寻找到了新和成的新厂区。一位在门口做清扫工作的吴老伯向记者表示,新和成的污染问题很严重,天天都有“臭气”排放,特别是早上4-5点和晚上6-7点。吴老伯说:“臭气能随风飘出1公里去,处在下风口的后溪村打上来的5公尺深的井水都不能喝。”一旁的路人也向记者证实新和成确实有“臭气”排放。然而,记者站在新和成新厂区门口一个多小时却没有闻见明显的异味。刚好晚饭时分,记者采访了三位从新和成厂里出来就餐的员工,一位年纪大些的工人撩起了裤腿,让记者看他浮肿的大腿,而另外两名年轻的工人则表示身体没有什么不适,但他们同时指出他们知道厂里的毒气对身体健康不利。
趁着天还没有黑,记者叫了出租车赶往新和成的老厂区。出租车司机听说记者是来查访新昌地区污染情况的,显得激动不已。他说:“每当他开车路过新昌制药厂和新和成的厂区的时候,就能闻到那股恶臭,有时候简直叫人恶心。”他甚至表示,要是在晚上,他愿意免费带记者在镇上转转,也让记者闻一闻那股难闻的味道。说话之间,汽车上了新昌大桥,一股叫人难以形容的怪味扑面而来,此时离着新和成的老厂区还有一段路。
记者在出租司机的指点下,绕到了新和成背后的新昌江岸边。居住那里的吴先生和蔡老伯向记者反映,新昌制药厂(浙江医药的主体公司)和新和成给他们的生活带来了极大的困扰,尤其是在下雨天,那股味道异常浓烈,对沿江一带居民的身体健康构成严重威胁。吴先生还表示,据称去年新昌人民医院妇产科接生的15名畸形婴儿中大多数是沿江一带的。记者在吴先生的指点下,沿江找到了一个排污口,该排污口上方的一栋办公楼楼顶上刚好有“新和成”三个字。记者拍了一些照片,并取了新昌江的水样。
在当地居民的陪同下,记者在不远处的江滨公园转了一圈,晚上来这里休闲聊天的居民不少,我一边走一边在想这里要是没有那股被当地人称为“臭气”的怪味该有多好啊。陪同我一起步行的老者回忆说,几十年前,这里山清水秀,新昌江的水真是清澈,在里面可以游泳;而如今新昌江中恐怕连一条鱼都找不到了。告别了老阿姨、老伯伯之后,记者刻意挑选了一家沿江的小旅馆住下,遵循老阿姨的嘱咐试图在半夜二三点亲身感受一下厂方排气时的那股恶臭。
晚饭后,已是21:30了。
记者叫了辆出租车,在整个城关镇转了转,先去了新和成的老厂区,随后又去了新和成的新厂区。当出租车绕到新和成新厂区的背后时,晚风中飘来了那股熟悉的异味,不过比起老厂区来说,这里的味道要淡得多。
半夜三点多,记者刚好醒了一次,用心感觉了一下那股气味,似乎是浓了一些,但并不非常明显。清晨4:50,记者起床徒步来到新昌江边和新和成的老厂区门口,拍摄了照片。没想到的是,到记者试图采访从厂区出来的两名员工的时候,暴露了身份,一名员工很快报告了保安。四名工人和两名保安把记者围堵在了新昌江的河堤上,其中一名无知的工人还威胁说要把记者当作盲流人员抓起来,很快记者被“请进”了办公室。
早上6:00,新和成党群办主任梁恩民特意赶来厂里向记者解释情况。
梁先生指出,记者所拍摄的污水口是对面毛纺厂的,新和成的污水在排放之前是经过处理的,该公司业已通过了ISO14001环境管理体系认证。当记者向梁先生坦言此行的目的时,梁先生表示有人反映情况是出于一种心理的不平衡,少数人看到了新和成顺利成为了中小企业板块的第一股,有一种妒嫉的心理。并表示,新和成的老板胡氏兄弟是当老师出身,不喜欢张扬,他们不会像附近的厂家一样去拿两条鱼放在废水中来炫耀没有污染。
7:00左右,梁恩民邀请记者共进早餐,记者怕在厂里耽搁过长的时间,推说要回旅馆取介绍信离开了新和成。可没想到的是,有一名新和成的员工一直尾随在记者身后,时间长达1个小时。记者判断新和成普通工人的收入不会高,因此在确认了被跟踪后,记者决定叫辆出租车来甩掉他。为保险起见,记者在上车之前,明确向跟踪者表示了跟踪已被发现。此举果然奏效,不再有人尾随了。
记者先到了新昌人民医院,该院办丁主任否认了该院去年有15个畸形婴儿的说法,他表示有1-2个的话是可能的而且也是完全正常的。
丁主任还向记者表示,鉴定畸形婴儿的标准很难定。在丁主任的指点下,记者随后去了新昌县疾控中心和妇幼保健站。在妇幼保健站,记者得知去年新昌县县级医院(由人民医院汇总)上报的畸形胎儿共28例。然而,有关医师指出,没有证据表明畸形婴儿与环境污染有直接的联系。在疾控中心,王科长向记者出示了一份2002年新昌县的疾病死亡统计报告,数据显示城关镇恶性肿瘤和脑血管病的死亡人数分别为199和262人,远远高于新昌县的其他地区。不过,王科长表示城关镇的人口数量也远远高于其他地区,所以这同样也不能成为证据。当记者去城东医院(新昌县计生站)了解有关畸形婴儿的情况时,遭到了该站站长的回绝。
下午13:00,记者携带着介绍信再一次来到了新和成,岂知他们14:00才上班。13:40过后,梁恩民来到了厂里并接待了记者。由于梁先生不熟悉股份公司的事情,记者被带到了对面的一栋楼里。在那里,记者见到了新和成的董秘陈晓晖。陈先生对记者说的第一句话,便是警告记者不要乱用照片,他强硬地指出记者所拍的那个污水排放口是毛纺厂的。
在梁恩民的安排下,侯、梁两位科长陪同记者参观了该厂的废水处理工艺。记者看到,新和成的确存在着外界并不所知的情况。据介绍,该厂是一步一步地发展起来的,厂区很不整齐,四周被新昌制药厂、九洲羊绒制品厂、立信化工厂、东南气体有限公司等数家厂交叉环抱。梁科长特别指出,新昌制药厂的三废处理装置就在该厂的废水处理系统边上,外人总将其误以为是新和成的。梁科长领着记者去闻了闻新昌制药厂飘过来的硫化氢的味道。在厂区外的排水沟处,记者看到了居民的生活废水、新昌制药厂和新和成等企业排放的废水共同使用一个排水通道流向新昌江。
梁科长在他的环保科向记者出示了分别由新昌县环境监测站和浙江省环境监测中心站出具的质检报告。然而,记者注意到质检报告中有关废气一项,主要是针对锅炉除尘器和焚烧炉出口等常规项目进行的,对于无组织排放废气只有浙江省环境监测中心站2002年6月的一次一个上风口、三个下风口的抽查数据。显然,对于一个非均匀排放的企业,这样的数据未免显得单薄了一些。
谢绝了侯科长的饭局邀请之后,记者抓紧时间,带着新昌江的水样赶到了新昌县环保局,但还是晚了,常规水样测试已来不及进行,记者只得到了一个偏酸性的PH值:6.38。该局的吴贤锬副局长对新昌地区的污染问题毫不讳言,但他指出,政府部门已做了大量的工作,关闭了23家小型的医药化工企业。对于新和成,县政府也在考虑进行适当搬迁。作为环保部门,吴局长表示他们日后还会进一步加大对环境污染的监管和整治力度的。
在新昌城关镇,新昌制药厂和新和成的废气污染是妇孺皆知的,但这并不能证明新和成的尾气排放没有达到环保标准限值要求,也没有一项证据可以证明新昌癌症的发病率与新和成的废气污染有直接的关系。然而,反过来同样也没有证据能够证明这种废气对长年累月生活其中的人体没有危害。记者在城关镇废气污染最严重的新昌江边住了2天,并没有感觉到身体有任何不适,但是14万城关镇的人民在那种环境下居住的可不是2天时间,而是一辈子。在采访中,几乎每一个人都向记者表示,新昌制药厂和新和成的效益的确是好。或许正是这个原因,才导致新昌县政府很难在经济效益与社会效益之间做出抉择。
这些年来,新和成在三废处理上的投入也不算少了。据陈晓晖介绍,新和成用于废水处理和废气处理方面的投入已分别达5000和1000万元。然而,这样的投入比起新昌人民的期望值来说,还有很大的距离,尤其是在废气的处理方面。记者就注意到,新和成几乎将本次新股募集的全部资金(3.8亿元)投向了上虞工业园的建设,其中没有一分钱是用于城关镇老厂区的废气治理的。
返回上海之前,记者又去了一趟后溪村。村民吴老伯对记者说,他们村老年人的发病率很高,几家化工厂造成了地下水污染,妨碍了灌溉农作物。而何先生的母亲患了村里流行的肝病正躺在床上。相信做老师出身的胡氏兄弟一定懂得环保认证与社会责任并不是一回事,日后会拿出更多的资金来治理废气,并以此来回报14万城关镇人民的“养育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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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继东报道
尽管新和成存在这样或那样的问题,新昌城关镇的人民对它极为反感,但是新和成对我国医药事业的功绩却是不可磨灭的,新昌地区能发展到今天的地步同样也离不开新和成。
该股的第二大股东、董事、党委书记张平一读了记者的《新和成环保探访之48小时》一文后,给出的总体评价是“还算比较客观”,但是他认为该文对公司存在负面影响,并向记者一再强调新和成的成长不易以及新和成对新昌县的利税贡献,极力劝阻记者发表该文。张先生打比方到,一个孩子值不值得辅佐,得看他是七分成绩三分错误,还是三分成绩七分错误。新和成是民族企业,打下去了对谁都没有好处。
在将近四十分钟的电话交谈中,张先生向记者透露说,实际上新和成的问题出在规划上。他说,他个人曾对新和成新厂区的选址表示过异议,认为离镇中心还太近;而新和成的老厂区最先也是新昌城关镇的一个制药工业区。张先生认为,主要的问题源于新昌的发展之快超过了人们原有的预期。
张先生还向记者澄清了外界对公司有关肿瘤发病和胎儿不正常的误解,并且解释了新和成成为中小企业板块第一股的偶然性。张先生坦言,他确实如外界传说的那样在杭州买了住房,但他说他儿子在杭州工作,再说象他这样的人在杭州买房根本说明不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