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空头

导语：做空正变得越来越难以为继。在美股强劲的环境下，许多业内人士表示，做空变得更难盈利。

上个月，华尔街知名激进做空机构兴登堡资本的创始人内特·安德森（Nate Anderson）宣布“封刀”，正式退出市场。他成为又一位选择退场的知名投资人。

安德森因做空电动汽车制造商尼古拉（Nikola）、传奇投资人卡尔·伊坎（Carl Icahn）以及印度阿达尼集团（Adani Group）而闻名。他将退出的原因归结为这份工作的“高强度和极端专注”。

然而，激进做空模式正变得越来越难以为继。在当前强劲的牛市环境下，许多业内人士表示，市场行情使得做空变得更难盈利。

即便是不进行公开做空攻击的投资者也面临困境。著名空头吉姆·查诺斯（Jim Chanos）在2023年关闭了其专注于做空的对冲基金，结束了三十多年的投资生涯。而另一位曾采取多空策略的明星投资人比尔·阿克曼（Bill Ackman）早在2022年就宣布不再发起公开做空行动。

“通常，退出做空行业的人要么经历了重大失败，要么遭遇了财务上的严重打击。”浑水研究（Muddy Waters）创始人、同为知名做空者的卡森·布洛克（Carson Block）表示，“但内特这次是‘功成身退’。”

激进做空的代价不小：做空者不仅要应对企业高管的法律诉讼，还可能遭到银行的排斥，因为银行不愿损害客户关系。此外，监管机构的调查也让他们时刻承受压力。

“企业过去对起诉做空者十分谨慎，但现在却不再有所顾忌。”对冲基金Quintessential创始人加布里埃尔·格雷戈（Gabriel Grego）如此表示。

上周，做空机构ShadowFall的马修·厄尔（Matthew Earl）在X平台发文，半开玩笑地形容做空策略是“经历极端的自虐式痛苦，希望未来能在金融圈成为风云人物”。

一些做空者因融资方式受到质疑。

去年，美国司法部指控香橼研究（Citron Research）及其创始人安德鲁·莱夫特（Andrew Left）隐瞒与对冲基金的“财务关系”，并策划“市场操纵计划”。对此，莱夫特在CNBC回应称：“所有信息都是公开的。我有免责声明，就像其他激进做空者、做空分析师和财经通讯作者一样。”

安德森的退出，使得这一领域只剩下少数专业做空机构仍在苦苦支撑，它们各自尝试调整策略，但成效不一。

部分投资者认为，在被动投资和算法交易主导的市场环境下，做空报告必须更加犀利、证据更扎实，才有可能对公司股价产生影响。

实际上，大多数做空交易都发生在多空对冲基金（long-short equity hedge funds）之内，而这些基金通常以买入股票为主，做空的比例相对较低。然而，即使是这种模式，也正面临越来越大的压力：近年来，投资者不断从这一策略中撤资，使得做空业务的生存空间更加狭窄。

随着内特·安德森（Nate Anderson）退出舞台，卡森·布洛克（Carson Block）领导的浑水研究（Muddy Waters）如今成为华尔街最知名的激进做空机构，曾揭露多起备受瞩目的欺诈案件。

布洛克最初专注于做空在美国和加拿大上市的中国公司，他的对冲基金名称“浑水研究”正是取自中国谚语：“浑水摸鱼”。

他的成名战役发生在2011年。当时，他发布了一份措辞严厉的报告，指控中国林业企业嘉汉林业（Sino-Forest）存在欺诈行为。最终，嘉汉林业破产倒闭，这一事件使美国亿万富翁约翰·保尔森（John Paulson）管理的基金损失约4.6亿美元，而布洛克也因此成为华尔街备受关注的做空者。

此后，布洛克的目标不再局限于中国公司，他将做空范围扩展至西方市场。例如，英国富时100指数（FTSE 100）成分股、医疗保健巨头NMC Health，在2020年因财务丑闻破产倒闭。

与一些采取低调策略的同行不同，浑水研究始终坚持将其激进的做空报告公之于众，持续对市场发起冲击。

伦敦对冲基金ShadowFall的管理合伙人马修·厄尔（Matthew Earl）因率先揭露德国支付公司Wirecard的欺诈和洗钱问题而闻名。

十多年前，厄尔作为银行分析师首次崭露头角，他发布了一份批评外包公司Connaught的报告。当时，该公司首席执行官讽刺他的分析是“极度杰作”，然而，不到一年后，Connaught便宣告破产。

2016年，厄尔与另一位做空者弗雷泽·佩林（Fraser Perring）以Zatarra Research的匿名身份发布了一份关于Wirecard的报告，揭露该公司涉嫌洗钱和欺诈。Wirecard的回应是对他发出法律威胁，并聘请了一名以色列私家侦探试图入侵他的电脑。

由于频繁揭露市场弊端，厄尔被外界称为“黑暗摧毁者”（The Dark Destroyer）。2017年，他创立了做空对冲基金ShadowFall，目前管理资产规模超过2.5亿美元。在四名分析师的支持下，他专注于做空估值虚高的欧洲中型企业，但已不再公开发布研究报告。

此前，ShadowFall旗下曾有一个研究部门，为付费客户提供做空报告，但后来被拆分为独立实体，名为Dragoneye Research。

丹·余（Dan Yu）和赛勒斯·德·韦克（Cyrus De Weck）于2022年联手成立了一家专注于做空的对冲基金，专门寻找误导市场的公司，尤其是那些涉嫌财务造假的企业。

余曾领导Gotham City Research，而德·韦克则在Portsea Asset Management工作，随后创立了General Industrial Partners。两人均有超过十年的做空经验，并成功做空了破产的Wirecard和南非零售巨头Steinhoff。

余因做空西班牙WiFi提供商Let’s Gowex而名声大噪。该公司在2014年承认其创始人伪造财务报表后破产。而德·韦克则因成功做空英国富时100医疗企业NMC Health而受到关注。

目前，Gotham City Research负责发布调查报告，而General Industrial Partners则管理投资，知情人士透露，该基金管理规模约为7000万美元。

2023年，他们发布的一份关于西班牙制药公司Grifols的做空报告，使其股价暴跌三分之一，但同时也引发了该公司的法律诉讼，并受到西班牙当局的调查。

不过，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SEC）对两家公司进行的独立调查已于去年11月6日结束，最终未采取任何行动。

目前，余和德·韦克领导的团队还有另外两名分析师。

Quintessential在运作模式上更接近传统对冲基金，既会买入股票，也会做空。然而，与传统对冲基金不同的是，这家总部位于纽约的机构会公开发布详细的做空报告，并曾揭露多起重大欺诈案件。

Quintessential最知名的战役是针对希腊珠宝连锁品牌Folli Follie的做空行动。格雷戈指控该公司虚报在中国的销售额，最终导致五名高管在去年被判处多年监禁。

格雷戈曾是一名投资银行家，后来为亲友管理资金，并于2013年创立了Quintessential。与其他做空机构相比，Quintessential发布的报告数量较少，但精准度极高——该机构做空的九家公司中，有四家最终破产归零。

虽然Quintessential最初主要专注于做空，但如今其投资组合中股票多头仓位已占据主导。

Hunterbrook

Hunterbrook是一家独特的机构，它将新闻调查与对冲基金结合，初衷是在社交媒体时代为深度调查报道提供资金支持，以应对传统新闻行业的困境。

这家机构由投资人内森尼尔·布鲁克斯·霍维茨（Nathaniel Brooks Horwitz）和作家萨姆·科普尔曼（Sam Koppelman）于2023年4月创立。Hunterbrook的新闻团队负责调查企业，而其关联对冲基金则在报道发布前预先建立多头或空头头寸。

不过，与传统财经记者不同，Hunterbrook的新闻团队只能使用公开信息，以确保不会违反美国证券法律。为了规避法律风险，该机构聘请了前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SEC）律师菲茨安·里德（Fitzann Reid），由她决定哪些文章可以在发布前提供给对冲基金参考。

2023年，Hunterbrook成功为其对冲基金筹集超过1亿美元，成为近年来少数几个进入做空领域的高调新玩家之一。（F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