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睒睒、宗庆后“农夫与蛇”的舆情，几成是真的？

作者| 陈涧

谁也没想到，挽联上的九个字，会让两大饮料巨头被动敌对。

3月4日，农夫山泉（0933.HK）、万泰生物（603392.SH）开盘均出现下跌。

此前一日，先是农夫山泉副总周力在朋友圈发长文，指责一些所谓“吃瓜群众”利用宗老离世来攻击同城的另一家企业。

当日晚间，农夫山泉创始人钟睒睒亲自下场，在公司官方微信公众号上发文《钟睒睒：我与宗老二三事》，直指自己和公司遭遇网络暴力，看似缅怀，实则回应，比如否认第一桶金来自娃哈哈，自己未在娃哈哈领薪。

暂不论农夫山泉与娃哈哈间的恩怨曲直，单就这份危机公关文来看，曾经历多次“战斗”的钟睒睒，对这一次的“网络暴力”显然毫不畏惧。毕竟在11年前那场与媒体的著名对战中，钟睒睒激烈应对，称“都要命了”。

不过，对已经三次问鼎中国首富的钟睒睒来说，首富这一身份，既是荣耀，也是枷锁。起源于娃哈哈创始人宗庆后离世的这场危机，很难说不是因为钟睒睒坐拥巨额财富。

而眼下，给钟睒睒带来4500亿身家的农夫山泉和万泰生物，都在遭遇股价下滑，2024年，钟睒睒能否稳坐首富位置也还要打个问号。

因此，面对网友挑起的这场危机，钟睒睒也无法完全不放在眼里。

“商战”突然就来了

对农夫山泉和钟睒睒的讨伐，来得有些突然。

2月25日，娃哈哈创始人宗庆后因病离世，全网缅怀。三天后的追思会上，钟睒睒派人送上花圈，挽联上写着“沉重悼念宗庆后同志”。

但就是这几个字，使得一些声音开始质疑钟睒睒太过敷衍，一些所谓的“黑料”接连被翻出，“农夫与蛇”的指责声迅速在网上潮涌，关注度与负面冲击接踵而至。

笔者查看微信指数发现，农夫山泉与钟睒睒的关注度在2月26日均出现一波暴涨，此后一路拉升，相比之前的关注度，最高暴涨了上百倍。

在此过程中，农夫山泉与娃哈哈被置于对立面，不少人用实际行动站队。

2月28日、2月29日，娃哈哈官方旗舰店并未开启直播，但店铺销量大涨超500%，销量最高的商品是娃哈哈AD钙奶。3月1日，娃哈哈官方旗舰店发布公告，劝消费者理性购物，建议“等不及的家人可申请退款退货”。

与此同时，在网上，声称买不到娃哈哈纯净水的网友越来越多，还有网友称，感觉去很多店都看不到娃哈哈，找了半天找到了，还在最下面一层。

很快，网上开始流传一段视频，是一名超市老板与农夫山泉配货员的对话，大概内容是：超市老板问农夫山泉配货员，货架上能否摆放娃哈哈产品，工作人员说不行。老板开始追问，配货员说矿泉水专柜不能放其他品牌，但除了娃哈哈外，配货员也没说清楚其他牌子能不能放。超市老板于是决定撤柜。

这段视频被传播开后，不少网友跑到农夫山泉官方直播间讨伐，主播几度被网友辱骂至哽咽，最终不敢露面。直播间评论区弹幕也频频出现“农夫与蛇”等字眼。据蓝鲸财经，自2月28日起，农夫山泉官方旗舰店销量连续暴跌，3月3日单日销售额仅有5万元，而2月27日超过100万元。

农夫山泉的股价也遭到波及，3月1日，其股价收盘下跌3.38%。3月4日，开盘后继续下滑。

至此，一开始对娃哈哈创始人的缅怀，和不少消费者出于善意对品牌的支持，最终演变成一场始料未及的莫名“商战”。

而作为漩涡中心的农夫山泉，显然不想坐以待毙。周力选择在3月3日发朋友圈回应此事，称“两家企业同处一城，早年虽有竞争，甚至对薄公堂，还是在法律框架下光明正大的竞争”。

对此，不少微博网友在相关消息下留言表达不满，质疑为何选在“头七”这个时间点回应，有网友评论，“不回应也没这么多事，好吧，以后不会主动买农夫山泉的产品了”。

而就算钟睒睒发文，讲述自己与宗庆后曾经的友好交往，也罕见澄清几件流传多年的事件，不少网友依然不买账，也未能阻止农夫山泉与万泰生物的市值蒸发。

辟谣“农夫与蛇”

如果不是这次舆论危机，钟睒睒的早年经历，还是广为人知的那个版本。

一些流传甚广的报道称，钟睒睒从《浙江日报》辞职后，到海南淘金，期间做过一些生意，没啥起色。1991年，娃哈哈因口服液大卖而声名鹊起，钟睒睒看到机会，拿下娃哈哈在海南和广西的代理权。

而钟睒睒发现娃哈哈在广东行情很好，且价格高于海南和广西，于是将自己低价拿到的娃哈哈口服液，转移到到湛江高价销售，从中赚取差价。正是这种“倒卖”，让他赚到第一桶金。而发现此事的宗庆后果断取消了他的代理权。

这段早年间的纠葛，多年来一直躺在互联网上，随时可以被检索到，不过一直未引发大的争议。毕竟，就算是“窜货”，在销售领域已经算潜规则，而即使钟睒睒是靠娃哈哈起家，但大企业为行业培养和输送人才也是常情。

但当人被情绪左右，道德上的瑕疵会被无限放大，变成攻击别人的武器。钟睒睒当然会觉得委屈，所以，他将这些长期存在并未被更正的消息，视为诋毁。

他在文章中称，“宗老生前痛恨网络暴力。未曾想，借宗老离世，网络上却出现了大量对我个人及农夫山泉的诋毁，这绝非宗老所乐见。”并首先澄清，“布匹生意才是我创业所得的第一桶金，而非网上传言‘第一笔创业收入来自于娃哈哈’。”

此外，他还否认网上报道所称的作为娃哈哈代理商窜货被“开除”，“我从未在娃哈哈领薪、更谈不上因冲货被开除”，不满自己当年在农夫山泉销售会议上的玩笑话，竟成了“忘恩负义”的罪状。

所以，钟睒睒确实是做过娃哈哈的代理商，估计也是挣到过钱，但就此一定要要求他如何感激，似乎也说不过去。至于农夫山泉与娃哈哈之间，也是光明正大的竞争，包括农夫山泉在本世纪初挑起的那场水质之争，包括其与娃哈哈间的诉讼，也都是在明面上进行。

但由情绪主导的这一波舆论潮，暂时应该听不进去这些。

3月3日，有媒体报道称，据娃哈哈的经销商透露，娃哈哈纯净水之前上货架率低，“由于之前娃哈哈纯净水被竞品打压的比较严重，所以铺货率不太好，很多店之前压根没有销售”，“娃哈哈的竞品有很多，像康师傅，统一，但主要还是农夫山泉”。

该报道还提到，对娃哈哈的打压主要是陈列买断，比如农夫山泉会在超市投放展示柜，并投放陈列费用，将货柜买断，不让娃哈哈纯净水上货架。但娃哈哈的货物柜允许竞品放入。

这又被一些网友视为农夫山泉打压娃哈哈的证据。

不过，有业内人士告诉无冕财经，在快消、药品等领域，终端销售竞争激烈，一线销售员往往会通过货柜陈列上的排他性，来凸显自家产品，提升销量。排他对打压竞争对手有比较好的效果，尤其是终端把控能力弱、终端毛利一般的企业。但毕竟消费者也有选择权，对品牌影响力大的厂家，未必能实现排他。

去年10月，69岁的钟睒睒以4500亿元的财富，第三次成为中国首富。

胡润百富榜发了25年，钟睒睒是第五位当过三次以上（含三次）首富的企业家，其他几位是荣智健家族、黄光裕、王健林家族和马云家族。相较之下，“卖水”多年、终成首富的钟睒睒，实在称得上传奇。

但在“卖水”这件事上，农夫山泉与娃哈哈的直接竞争，已经没那么大了。

经历巅峰期的娃哈哈早已进入中年危机，这与外界竞争压力、时代变化有关，当然更与自身的打法有关。有时候，守业比创业更难。

说回到网友在意的娃哈哈纯净水上，娃哈哈的包装用水早就滑出第一梯队，终端销售遭遇打压的情况，与娃哈哈经销商投入不多也有关系。

此外，网上也有观点称，娃哈哈纯净水现在可能更侧重实验室等专业领域，在大众消费市场的推广就少了，一些超市找不到娃哈哈纯净水也就不足为奇。

而作为饮用水老大的农夫山泉，饮用水之外，已经在培养第二增长曲线，毕竟饮用水市场瓶颈已现。农夫山泉的大部分饮用水产品在2元价格带，高速增长红利期已过。

财报显示，2023年上半年，农夫山泉包装饮用水产品营收同比增长11.7%，而饮料产品营收则同比增长38.9%。

农夫山泉靠着东方树叶、茶π等，在2023年上半年获得52.86亿收入，占其总收入的25.8%，而上一年同期，这个占比还只有19.9%。

饮料这一块将成为农夫山泉接下来的重要增长点。但不得不说，农夫山泉现有主力饮料产品有老化趋势，百亿大单品东方树叶已经推出超10年，前两年新推的气泡水等表现欠佳，在饮料领域站稳脚跟仍旧不易。

钟睒睒能成为首富，除了农夫山泉外，万泰生物是另一大功臣。

在饮用水之前，钟睒睒就成立养生堂药业有限公司，以“养生堂龟鳖丸”起家，不断扩张版图，直至万泰生物于2020年4月上市，外界看到他的另一台“印钞机”。

万泰生物上市后，股价短时间迅猛飙升，一度超过140元/股，总市值超过1700亿元。推升股价猛涨的，是国产二价HPV疫苗。财报显示，万泰生物的疫苗板块收入，从2020年的8.65亿元大增至2022年的84.93亿元。但到了2023年底，迅猛增长遭遇阻力。

2023年底，默沙东九价HPV疫苗放量，万泰生物的二价HPV疫苗生意开始下滑，直接影响整体业绩。万泰生物预计，2023年全年归母净利润为12亿-13.5亿，同比减少74.66%-71.49%。

2022年，万泰生物归母净利润高达47.36亿元。而同期，农夫山泉的净利润为84.95亿。万泰生物净利润大幅下滑，对钟睒睒的整体版图影响还是比较大的。

2023年6月，万泰生物曾表示，公司的九价宫颈癌疫苗、新一代宫颈癌疫苗亦在研发中。但新疫苗能否填补此前的“摇钱树”空缺，还是未知数。

二级市场上，万泰生物股价与巅峰期比接近腰斩，最新市值约为950亿元。而农夫山泉市值一度超过7200亿港元，但未能维持涨势，最新市值为约4700亿港元。

如果再跌下去，钟睒睒财富势必继续缩水，下一次跌下首富宝座也未可知。更重要的是，站在消费者的对立面，对任何企业来说，都是一件危险的事。钟睒睒可以不惧怕网络暴力，但也需要真诚面对消费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