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重庆:乡村喜宴不见了)
证券时报记者 蔡江伟
小时候,寒假是最值得期待的假期,虽然时间没有暑假那么长,但留下的幸福记忆却深刻得多。
以记者所在的老家重庆市丰都县为例,暑假除了酷热难耐,更意味着一年最重要的农忙时节开端——7月中下旬要收玉米、8月中下旬则是割水稻。其间晾晒粮食时,还要随时应对突然而至的暴雨。而把粮食从晾晒场挪到屋檐下,堪称一场几乎全员上阵的、高强度的肺活量训练。而寒假就全然不同,家乡盆地的地形阻挡了大部分南下的冷空气,而一年所有的农活都已干完,理所当然的,几乎所有喜庆活动都放在了这个时段。加上当年的物质生活并不十分充裕,对于在农村生活的人而言,喜宴上可以吃到很多平时需要花费很大精力制作、或者花钱才能买到的小吃或菜品。尤其对小孩子而言,更是一场被家长允许、集体放松游乐的大型狂欢活动,压轴的则是那些美味佳肴。
那时候的一场喜宴,几乎是要出动全村的人帮忙,从加搭简易的灶台,到四处从邻居拼借桌凳,再布置相应的场景,自第一天开始,要到第二天甚至第三天才会结束。不光大人们齐上阵,小孩子也统统到场,干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当然大部分时间只是玩耍,给主家撑一个人头,添几分热闹,用现在的网络语言大约就是氛围组的角色。而喜宴不仅是有仪式感,连上菜的顺序都有很大讲究。鞭炮声响起,便相当于公告正式开席。先上来的通常是一些开胃的小菜,光一盘咸菜的种类,就足以引来大家的一顿点评;接着上的花生、瓜子、糖果则是小孩子们的专享,大人们总会公平地塞到桌上每个孩子的口袋中;随后的香烟在被大人们分发完毕后,香烟盒通常会由本桌最德高望重的人指定送给某一个小孩。接连上过几个素菜之后,便是木耳炒肉、粉蒸排骨、烧白等次第登场。在油蒸整鱼没有普及之前,夹沙肉通常会作为压轴之作;待大部分人酒足饭饱后,就由一份滚烫的老醋酸汤,宣告这一轮酒席的结束。
随着经济的发展,大量农村人口逐步流向了城镇,以往众筹式的宴席,也基本变成了主家发包给酒楼操办,客人只需“坐享其成”。虽然效率高了不少,但也少了很多乐趣。而这两年,由于疫情的影响,加上“喜事简办”的号召,很多人未能返乡,酒席也压缩了规模。我的一个表弟就说,未曾想,居然已经连续第三个年头,没有吃到传统意义上的那种酒席了。而我虽然也参加了几次喜宴,但或许是没有了柴火大灶的“加持”,抑或是少了爆竹散发的硫磺微粒“佐伴”,记忆中宴席上的那种味道,在工业流水线式的操办之下,竟然再也找寻不到。
“小时候”是再也回不去了,想重拾小时候的一些记忆和味道,也变得愈发困难起来。不过,这不正是长大的代价、发展的结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