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观察｜ “神医”毁中医药

（原标题：记者观察｜ “神医”毁中医药）

在新冠疫情期间，中西药结合抗疫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中医药在全球都刷了一大波“流量”，公众以及医学界对中医药也有新的认知与认可。

不过，“违背祖训的神医”们又妥妥地动摇了一批正在为中医药“打call”的公众。

不久前，一则短视频《神医宇宙的经典桥段：我做（作）出了一个违背祖宗训的决定》在网络上广泛传播。视频中，40多名“神医”都表示经深思熟虑后，违背祖训，将治病的“祖传秘方”贡献出来，在“神医”们代言药品、保健品的广告中，均使用“一家几代专治××病，违背祖训献出药方”的雷同话术。

3月9日，“神医宇宙”成员之一的张文荣被所在坐诊医院——北京鹤年堂中医医院免职。3月10日，国家中医药管理局政策法规与监督司监督处一名工作人员回应，目前正在联合国家市场监督管理总局进行调查。双方都在对相关的广告宣传进行监测，涉及到虚假广告宣传等违法案件，主要由国家市场监管总局进行处理。

实际上，“神医”的足迹遍布江湖，各种“丰功伟绩”也不断见于媒体及大众眼前。

如此前，一位叫“刘洪斌（滨/彬）”的银发老太太，2014年以来以9个不同身份，无缝切换出现在多家省级卫视上，推荐了近10种药品、保健品，成了炙手可热的当红“神医”，时而化身为“祖传苗医传人”，时而是“蒙医第五代传人”，同时还兼具“北大糖尿病专家及高级营养师”。被媒体报道后，国家中医药管理局表示，虚假医药广告事件中的“刘洪斌”不具有中医医师资格，未在中医医疗机构任职，也不是所宣称的“苗医传人”，相关中医药社会团体中也不存在广告中提到的“中华中医协会”。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通过国家药品监督管理局官网查询发现，上述“神医们”的产品没有一个有药品登记备案，均为“三无产品”。

此前，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也调查发现，有一批“郑筱萸药品审批时代”遗留下的糊涂账，一些中药虽然有生产批文，但很多专利、临床数据都是编造，具体药效则是由各种“神医”介绍。

实际上，中医药历经几千年，很多经典名方、古方传承，对于病症治疗也确实很有效，从现代医学角度而言，也累积了“真实世界数据”，但由于中药很多原理“说不清”，一是中药本身特性的问题，很多复方成分复杂，不似西药成分、靶点明确，例如一味黄芪约有数十个化学成分，一张中药处方往往由多味、十几味或几十味药组成。

另一个，也是很重要的原因，就是“神医”毁中医药。神医们张嘴即来包治百病，言之凿凿“神奇疗效”，实际是“狗皮膏药”，不仅不能治病救人，反而谋财害命。而实际上，中药的治疗也是系统工程，因人因时因症而异辩证治疗，例如金匮肾气丸及六味地黄丸，同样治疗肾虚，但男女使用则有别。

“刘洪斌”们虽然被查被罚，但这样“毁中医”的土壤却很难根除。实则是这背后的利益链条太长，涉及多个利益主体，如有制药公司、售药公司、医院、广告制作公司、电视台等。此前就有报道称，此类虚假广告支撑了电视台尤其是地方性电视台营收的半壁江山。

实际上，2015年实施的新广告法明确规定，电视台不得以介绍健康、养生知识等形式，变相发布医疗、药品、医疗器械、保健食品广告。无论专家真假、专题片是否标明“广告”，只要是变相医药广告，均涉嫌违法。2016年，《关于进一步加强医疗养生类节目和医药广告播出管理的通知》发布，严禁医疗养生类节目以介绍医疗、健康、养生知识等形式直接或间接发布广告、推销商品和服务。2017年，“虚假医药广告表演艺术家”刘洪斌的广告被集中处理，更是一次典型案例：多个省市县级电视台被处罚，罚款8000元到20万元不等。

然而，这些被罚主体也多为电视台，处罚大多以罚款了事，“神医们”并没有为其行为付出太大代价。3月9日，北京鹤年堂中医医院网站和公众号均发布严正声明称，张文荣是医院的出诊医生（为多点执业医生），其所有宣传广告信息均与北京鹤年堂中医医院无关，并发布了免去张文荣荣誉院长职务的决定。值得注意的是，虽然被免去了荣誉院长的职位，其执业医师的资格仍在，其行医行为未受影响。后续可能换个马甲又可以上阵。

有观点指出，当下处罚力度不够，要重罚，甚至可以入刑，对“神医”及其背后的违法行为都进行法律问责，将利益链条连根拔起，同时监管也得加强。医药管理部门、市场监督管理部门等要形成监管合力，完善监管体系、制度和手段。

与此同时，在源头上，也要加强对“正规军”的培养，让更多真正懂中药、会用中药的中医走向社会服务大众。

此前有机构对32所中医院校的调查显示：学生约1/3的时间学习西医，理化知识与西医理论丰富，但中医理论基本训练严重不足，很多中医经典学习课程不断被删减，甚至成为选修课。中医教学中掺杂“牵强附会”的西医学诠释内容越来越多，很多学生基本看不懂中医古籍，更不用说传承经典。

在技能培养上，学生要做很多动物实验，但对中医的望、闻、问、切等临床功夫训练不足。毕业后，多数学生不大会用中医理念看病，大多转行西医，或名为中医实以西医为主，开方也以西药为主，鲜有中药。

此外，中医院校将中医、中药、针灸等设为相对独立的专业，一定程度上也造成了“医不识药，药不懂医”。

虽然目前阻碍中医药发展的因素依然很多，但是振兴中医药是大势所趋。今年政府工作报告明确提出，坚持中西医并重，实施中医药振兴发展重大工程。

当然，尽管中医药迎来了发展新时代，但中医药振兴之路依然任重道远，为中医药创造良好的发展环境更是一个长期课题。

（作者：朱萍 编辑：徐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