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伏专利“复仇者联盟”渐成型，内卷的终点是法院？

作者 | 阿鹦

战火蔓延

今年以来，天合光能筑起专利壁垒，起诉多家企业如阿特斯（688472.SH）、润阳新能源、江苏中清等，侵犯其专利权。

7月19日，晶澳科技（002459.SZ）在欧洲专利法院对正泰新能科技股份有限公司及其多家欧洲子公司提起专利侵权诉讼，指控其侵犯了一项名为“太阳能电池”的欧洲专利EP2787541 B1。该专利主要用于TOPCon电池技术。

正泰新能回应称，公司将积极应对，正在按照程序妥善处理推进，以恰当的方式捍卫立场。

晶澳科技认为，目前国家和光伏行业都在呼吁专利保护，公司也是出于保护知识产权的目的，才有此行动。

晶澳科技这一举动，不妨看作是天合光能的“宣战”的延续，且大有蔓延之势。

未必得偿所愿

与上个月天合光能申请扣押阿特斯出关货物一事相比，晶澳科技对正泰新能的诉讼，更为直接、明确。

天合光能曾解释称，向阿特斯主张权益之前，双方已就知识产权问题进行过接洽，遗憾的是没有谈拢。

作为“升级”版，晶澳科技直接向正泰新能发起了诉讼。晶澳不仅公开了具体的专利号，且指名针对欧洲市场。

和天合光能思路一致，晶澳的做法，同样聚焦于海外高毛利市场。

如果胜诉，晶澳不仅能拿到专利授权许可费、惩罚性赔偿，更可能迫使友商放弃欧洲市场。这对晶澳来说，将是一个战略上的重大胜利。

此前，曾有人士透露，晶澳在欧洲起诉的胜率，要比国内更大。

不过，笔者研究涉事的EP2787541 B1专利后，发现了更多细节——即便在欧洲，晶澳的图谋未必就能顺利实现。

这项专利有关TOPCon（隧穿氧化层）电池结构技术。它主要提出的贡献，是在硅衬底背面制备一层超薄的氧化硅层，以使得正反面都有钝化膜。

该项专利最早由LG电子株式会社（简称LG电子）于2014年申请，并于2022年转让给了晶科旗下子公司上饶新源越动科技发展有限公司（曾用名上饶市晶科绿能科技发展有限公司）。

直到今年4月份，将专利转让给了晶澳。

2014年时，不仅是欧洲，LG电子在韩国、中国和美国都为其申请了同族专利。中国的专利号是CN104103699A。

虽然在中国和在韩国申请的日期是同一天，但该专利在2017年便被中国专利局驳回。LG提交复审后，又再遭驳回。

而基于该专利提交的分案，在今年5月被驳回后，目前属于驳回待复审阶段。

一个可能存在的驳回原因是，中国专利审查部门认为，前后都有钝化膜，是“公知常识”、相关过程“不需要付出创造性劳动”。

这或许是晶澳为何不在中国提起专利诉讼的原因之一。

在美国，该专利得到了授权，但专利范围小了很多。

在欧盟，也得分情况。

目前，该专利在德、法、英、意、荷等国家，是有效的。而西班牙、奥地利、比利时及其他国家，该专利要么未通过，要么未生效。

并且，该专利在欧洲被授权后，随即直面一家法国公司SEMCO SMARTECH的异议。

分析到这里，就能清楚看到，晶澳状告正泰新能的专利，并非是自己“亲生”，而是从LG电子那里“过继”来、又从晶科倒了一道手。

“复仇者联盟”

2022年2月，LG电子宣布退出全球太阳能电池板业务，计划于当年6月底关闭太阳能电池板产线。

在2022年9月至12月，LG电子“过继”了一大批专利，给国内的光伏巨头。

比如，LG电子曾转让给晶科能源（688223.SH）的子公司上饶新源越动科技发展有限公司（曾用名上饶市晶科绿能科技发展有限公司）一批专利。

根据智慧芽专利检索，这批专利共有902项（包括所有国家），通过复审、没有异议的有748项。

之后，今年初，晶科能源再通过子公司，将一部分专利，分别转让予晶澳和天合光能。据不完全统计，转让予晶澳至少有56项专利，予天合光能至少有64项专利。

再加上自主研发，使晶科、晶澳、天合光能这三家专利数量，大有组建“TOPCon专利复仇者联盟”之势。

这也解释了为何光伏企业之间的专利纠纷，聚焦在了TOPCon技术上。

“三家分晋”，思路也很明确，主要针对有海外出货能力的竞争对手。阿特斯和正泰新能均在其内。

阿特斯的海外竞争力自不必赘述。今年上半年，正泰新能亦高居全球组件出货量排名榜第六位。

不过，放眼国内前十大组件厂，有几家巨头在“白名单”内。

比如，聚焦于BC组件的隆基绿能（601012.SH），因TOPCon电池大多外购，短期内难以成为TOPCon三剑客狙击的对象。

通威股份（600438.SH）与天合光能有战略合作，加之又是晶科和晶澳的电池片供应商，被起诉的可能性也不大。

东方日升（300118.SZ）虽然也有TOPCon组件，但据说与天合光能交情不错。

而剩下的协鑫集成（002506.SZ）、英利能源和一道新能源，以及排名在11名到20名的组件厂，如横店东磁（002056.SZ）、亿晶光电（600537.SH）、腾辉光伏等，都可能成为三家“专利战”的潜在目标。

国外知识产权案件的审判周期较长，何况手握最多TOPcon专利的晶科能源，还没有出手。

因此，TOPCon“专利战”的子弹，还要飞好长一会儿。

收“保护费”、抢地盘 

光伏行业的竞争，正在经历一场深刻的嬗变。

单晶取代多晶的时代，隆基绿能成为了光伏霸主；N型TOPCon替代P型技术，晶科能源借此登上了出货量第一的宝座。

技术路线的日趋成熟和平稳后，各家巨头又发起了尺寸联盟。

虽然尺寸之争一度成为焦点，但随着标准逐渐统一，正规战打都打过了，也未能摆脱光伏全行业产能过剩的困境。

在这样的背景下，专利又成为内卷的“武器”。

今年全球光伏大会（SNEC）上，天合光能董事长高纪凡发出了加强知识产权保护的呼吁。

而隆基绿能董事长钟宝申也指出，尽管光伏行业一直以创新为驱动力，但在知识产权保护方面存在不足，技术快速扩散，导致了普遍的拿来主义。

巨头构建的专利壁垒，最后落实到收（专利）保护费、抢（高毛利）地盘之争。

“专利战”花钱不多，更有“定点爆破”的针对性、也更为有效——

一旦专利诉讼成功，竞争对手要么支付高额的专利使用费，要么被迫退出市场。

现在主打TOPCon，未来还可能有HJT（叠层电池）联盟，光伏巨头们的恩怨情仇剧集，还能继续上演第三四五六季。

但话说回来，这些被拿去“作战”的专利，有不少是从国外公司买过来的，且含金量存在一定争议。不免令人唏嘘。

关键是，晶澳们是否真能达到目的，还得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此前天合光能发难，阿特斯没有“怂”，而是硬刚了回去，最后通关放行。而这次晶澳起诉正泰新能胜算几多，还有待更多细节曝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