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当过六天“中国首富”，如今却被电诈9000多万？

作者 | 王鑫

大家都想搞懂，究竟是骗子的骗术太高明，还是公司的财务太高明？究竟谁在骗谁?   背后疑点，确实重重。

消失的9000万

今日一开盘，“诈骗概念龙头”海普瑞就闪崩了6个多点，AH股合计蒸发近7.5亿元，股民吃了一肚子灰。

就在前天晚上，这家公司说，它的全资子公司“天道意大利”，近期被电诈了约1170余万欧元（按最新汇率约9184万元人民币），并明确指向是遭遇犯罪团伙电信诈骗。

海普瑞还说了，案发后，公司第一时间报了警，警方已立案。由于案件正积极侦办中，结果尚无法确认，或对2023年度财务报表造成潜在影响。

海普瑞还强调，这是“偶发事件”，意思是大家不用紧张啊，请相信我。

但仔细看海普瑞这个公告，相当不靠谱。

首先是时间点很蹊跷，“近期”到底是指什么时候？是昨天刚发生的吗？还是几天前，还是几个月前？

如果是2023年的事情，为什么现在才告知，是否对子公司的控制出了什么问题？如果是被骗后立即报的案，那2024年的损失，为什么要计入2023年？

要知道涉案的9000多万可不是一笔小数目，约占公司2022年净利润的13%，203年前三季度净利润的64%。有律师表示，如果真是海外电信诈骗，追回的可能性不大。

按照《证券法》的规定，上市公司“发生重大亏损或者遭受重大损失”时，应当立即披露相关情况及对公司的影响。一般而言，损失占比超过最新一个会计年度净利的5％，基本就判断属于重大事项。

除此外，这份公告也没有交代哪怕一点点的粗略经过，如果公司都不知道问题到底出在哪个环节，那么言之凿凿“电诈”是否合适？

作为对比，我们来看看，其他公司遭遇电诈的公告是如何写的。

2020年6月23日，京投发展公告称，接到持股50%、由合作方负责操盘的子公司北京京投银泰置业报告，其财务人员遭遇犯罪团伙电信诈骗，导致银泰置业银行账户内2670万元于2020年6月22日通过网络被骗取。

这份公告，点明了具体时间、牵涉人物、大致经过，是不是比海普瑞的公告规范多了？同样是遭电诈，受害者也是分人品高下的。

总之，海普瑞这个电诈，说不清道不明，或许2.72万股民才是那个真正感受到被“诈骗”的群体，海普瑞有可能被问询函了。

第二个獐子岛？

也正是因为这个模糊的公告，让网上猜测四起，称其为“第二个獐子岛”。

例如，有人怀疑是内外勾结转移掏空上市公司资产，也有观点认为这可能是一种平账的新路子，啥意思呢？就是说可能在财务大洗澡，涉嫌造假。

毕竟这些年，A股股民已经见证过扇贝跑了，猪饿死了，仓库炸了，合同丢了，如今是该有新花样了。

果真如此，那就是一场自导自演的大戏啊。

可能很多人还不知道，近年上市公司遭遇诈骗的事儿不少，2020年至2022年，世龙实业、京投发展、斯莱克、大亚圣象均遭遇了电诈，涉案金额少的有150万余美元，多的有2670万元，但除斯莱克的那150万余美元被申请冻结避免损失之外，其余均未有后续案情进展公布。

也就是说被骗了就没有然后了，作笔账完事。

这一方面说明遇上电诈真的很难追回，让人痛恨不是没有缘由的。另一方面，这也可能成为了一个新的监管漏洞，不排除胆子大的公司通过“被电诈”这种方式让钱凭空消失，帮助其财务造假、洗钱、转移资产......

想想细思极恐！

那么海普瑞到底是一家什么样的公司，造假的可能性为几何？

海普瑞的创始人和实控人是一对夫妇，叫李锂、李坦，两人都毕业于四川大学化学系，后共同南下深圳，在1998年创办了海普瑞，号称是我国最大的肝素API供应商。肝素从猪肝里面提取，主要用来制作原料药出口。    

2010年5月6日，海普瑞以A股史无前例的148元发行价，正式在深交所上市，开盘那一刻，李锂夫妇身价瞬间超过500亿，超过比亚迪王传福，晋升为中国新首富。

不过，好景不长，随后海普瑞连续跌停，两人只当了6天中国首富。

不过A股上市10年后·，海普瑞再迎资本大动作，成为2020年首家“A+H”生物科技公司，夫妇两人财富再次暴增。    

上市之初，海普瑞主要从事肝素钠原料药的研究、生产和销售，上市之后，公司通过不断收购，逐步向多元化业务及全球化发展。如今其业务已囊括肝素产业链、生物大分子CDMO和创新药物的投资、开发和商业化，还成功进入了欧洲市场。

而本次被电诈的全资子公司“天道意大利”，注册地就在欧洲的意大利，主要从事进出口贸易，这也增加了本案的复杂性，有可能涉及供应链金融问题，因此想平账。

曾因财务问题被罚

海普瑞官网显示，天道意大利曾在2023年6月29日在意大利米兰获颁LE FONTI大奖之年度卓越创新及领导力奖项。

这么一家有领导力的公司被骗，也确实让人匪夷所思。从过往一些信息来看，公司更是疑点重重。

2019年12月，公司赴港上市前，曾收到来自深圳证监局的5张监管措施决定书，暴露出三大问题。

一、海外公司股权投资相关会计核算不规范； 二、关联交易定价内部控制及相关信息披露不到位； 三、个别重大事项内幕信息知情人登记管理不到位。

深圳证监局由此决定对海普瑞采取出具警示函的行政监管措施。此外，包括李锂在内的4名涉事高管均被监管谈话。

虽然当时这个处罚属于“罚酒三杯”，但是可以看出公司财务、内控等方面的问题由来已久。

不仅如此，“市值风云”也曾发表过标题为《“超募之王”海普瑞：超募50亿十年全败光》的报道，称其刚上市一年，业绩就大变脸，不仅没了高增速，还大幅下滑。如2011年营收从38.53亿下滑至24.95亿，同比下滑35.26%；净利润从高于12亿，减少至6亿多，同比下滑48.6%。

值得注意的是，海普瑞A股上市时募资了57.17亿元，实际募集资金比募投项目所需资金多出48.52个亿，成为名副其实的“超募王”，后又在港股募资了38亿港元。但上市以来，累计分红派现只有38.44亿元，还不到所募资金的一半，完全一副“铁公鸡”做派。

从2023年的情况来看，在全球肝素去库存之际，海普瑞业绩再次变脸无疑。2023年前三季度，公司营收40.63亿元，同比下降24.69%；实现归母净利润1.43亿元，同比下降78.05%。

更不堪的是，如今公司还背负76.22亿元负债、24.24亿元商誉，拿着超募的资金一路砸钱买买买，不仅没有提振业绩，还遭遇了“电诈”这种幺蛾子。

是股民的钱太好拿了吗？

也难怪，股民愤愤不平，“就算不造假，上市公司这个管理水平还抱什么期望啊。”

友商也遭质疑

有意思的是，就在昨晚海普瑞公告被电诈之前，肝素同行业公司健友股份于1月12日也曝了一个雷：计提2023年度存货跌价准备10亿至12亿元，预计减少当年净利润8.5亿至10.2亿元。

健友股份由此全年业绩预亏2亿元至1亿，这也是2014年以来的首度亏损。

令人生疑的是，健友股份这家公司在公告披露前夕突击变更了签字会计师。还有分析指出，该公司历年存货跌价准备偏低，存货规模持续增长，毛利率高于行业水平，而存货周转率显著低于行业水平，或存在虚增利润现象。    

如今实在绷不住了，就索性来一次大计提，好为明年的低基数增长做铺垫，这种就是典型的“财务大洗澡”。

可以合理猜想，两家公司，方式不一样，但是最终目的是一样的？果然是有卧龙的地方，必有凤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