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信不信：转基因风险比有机农业小!

因为转基因“非自然”的名号,任何关于转基因的正面描述都被视为背后有利益输出的一面之词。任何批评、揭露转基因问题的学者、媒体人总会被视为不惧强权维护百姓健康的英雄。这种现象不独在中国,而出现在世界各个国家。

可事情的另一面却是,人类社会早已脱离了农耕社会,住在由钢筋水泥组成的世界中,大众对农事早已生疏,甚至对农业和农民有着一种习惯式的轻视,然而却对“非自然”的事物有着强烈的反感,对“纯天然”、“原生态”有宗教徒般的神往。这种矛盾正是大众对转基因技术和农业感到恐惧和愤怒的核心原因。因此,让大众真正的了解现代农业,了解基因工程技术成了当务之急。美国加州大学植物病理学教授帕梅拉·罗纳德和从事有机农业种植与认证工作30年的丈夫拉乌尔所着的《明日的餐桌》正是抱着此目的而来。在他们看来,“现在的问题不是我们是否应该应用转基因,更迫切的是,我们该如何使用好它——出于什么样的负责任的目的。”

为什么会有此结论呢?夫妇二人先从现代农业说起。

现代农业如今分为传统农业和有机农业及转基因农业三类。所谓传统农业并不是“农民在地里干活,牛在安静地吃草,成熟的果实等着收获,一种美丽而又有序的生活。”现代社会的传统农业是指伴随工业革命而来的,大量使用化肥、农药、机械和选育种子进行单一化规模种植的农业。这种农业的好处和坏处都同样明显,没有它,人类养不活这么多人口,而同时所付出的环境代价是惨痛的,农药残留、地下水污染、土壤污染、自然生态破坏、动植物减少等等。

正因为这些才催生了有机农业。拉乌尔用自己的有机农场向我们证明了有机农业的好处。一是减少了农药用量,当然也不是绝对不用;二是绿肥作物的轮作机制和堆肥的使用可有效减少化肥使用,实现有机质的自然循环;三是减缓了农业生产与自然动植物之间的紧张关系,很多时候农业与自然可以共存。

那么,是不是有机农业就是拯救人类的万能钥匙呢?当然不是。有机农业的缺陷也是非常突出的,而且世人对什么是“有机的”误解也非常深。

首先,有机农业并不完美。最大的问题在于它的产量相对于传统农业而言要低。如果能充分应对世界性的粮食短缺和人口增长,有机农业早就完全替代传统农业了,可如今传统农业在全世界依然兴盛,农药和化肥的用量还在持续猛增。按不同的作物对比,在轮作的情况下,有些作物收成只有传统农业的50%多,有些则接近等量,这也就是为什么有机作物价格昂贵的原因。有些学者计算,如果全部换成有机农业,美国的种植面积将增加三分之一,尽管详细数据还在论证,但无需质疑的是,有机农业要养活当今世界的人口在产量上是远远不够的,而扩大耕作面积又无疑会破坏更多的自然环境,这恰恰和有机农业的目的相违背。还有,从传统农业向有机农业过度需要较长时间,一般需要几年,假如全部转换的话,过渡期的粮食需求如何满足是个大问题。再有,有机农业本身抵御杂草、虫害和天灾的能力要弱于传统农业,比如美国加州有机水稻往往会发生严重的杂草问题,导致减产30%至50%。当然如果人类愿意少吃点,或者多吃素,对传统农业的依赖也可以少很多。可惜,这是不现实的。

再来看看第二个问题:什么是“有机的”。

大众都觉得“有机的”等同于“自然的”。可惜实质并非如此。第一,现代农业的操作已没有什么100%“纯自然”了。以育种为例,有机种子的有益性状是怎么获得的呢?最常用的传统育种方法是“诱变育种”,也就是把种子放在致癌性很强的溶液中或辐射环境下,让种子基因发生随机突变,然后筛选出有利的变异种,培育之后用作种子。这种育种方式听起来比转基因恐怖多了,可被普遍认为是有机的合适做法。杂交育种也是如此,它也一样是“非自然”的,选育之后的品种同样有不可预期性状的风险。举个例子,现代玉米的果实是原始玉米的几倍大,这是数千年人类选育的结果,根本不是自然进化的产物。可以说,有机农业作物基本上都是遗传突变体或嵌合体。第二,今天的自然界中还有纯粹的有机环境吗?没有了。有机农田附近很可能就是转基因田,或者传统农田,花粉传递自然会导致基因流交换,空气流动还会带来农残的漂移,而一般的有机认证都会认为只要外源基因和漂移农残低于一定的数值就是有机的。人们根本不会想到,花高价购买的有机食品照样可能含有转基因和农药残留。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有机的”并不就表示一定安全,有毒的化合物存在于不少食物中,对人和动物都存在一定风险,只不过很低罢了。而感染了病毒的作物一样存在风险,比如非转基因木瓜,一旦感染环斑病毒,就会含有大量病毒RNA和蛋白质。人体摄入的风险,只不过是被“有机”两字给掩盖了而已。

由此可见,有机农业固然好,但也还有很多需要改进的地方。在两位作者看来,这种改进正需要转基因技术。转基因技术不仅可以有效提高作物抵御虫害和天灾的能力,比如转基因木瓜可以抵御有机木瓜无法抵抗的病毒。而且还能大大降低传统农药的使用量。更为关键的是,它提高了农业效率,而这恰是有机农业做不到,传统农业需付出很大代价才能做的事。

那么,转基因的风险到底有多大呢?据两位作者分析,比有机农业还要小。首先,基因工程已被人类安全使用了很多年,最出名的就是人工胰岛素。半个多世纪来,这种靠基因技术获取的廉价药物拯救了太多生命。还有基因工程凝乳酶,若没有它,西方人还能吃到廉价的奶酪吗?“转基因”这项技术早就有了,以前是采用人工授粉选育的方式,现在不过是用基因工程技术替代而已。因而,从严格意义上说,我们今天所吃到的所有农产品都是“转基因”的。只不过,基因工程赋予了人类“转基因”更强有力的手段罢了。其次,现代转基因作物已在全世界种植十多年之久,种植面积高达十亿亩,被商业化的作物也有十几种之多,数十亿人都吃过转基因食品。再者,由于转基因技术确实使不可预期性的风险增多,其审查程序也比传统农业和有机农业严格得多,更甚于有机和传统农业。由于转基因农业被严重妖魔化,出于对转基因的恐惧,大多数人都忘记了造成食物风险最多的是农药残留、水土污染、滥用添加剂。

本书作者认定,转基因农业是灰色的,只不过是改造传统农业的手段之一,并不需要支持一方就必然反对另一方。同时,很多技术之外的因素也严重干扰了世人对转基因的理解和认识,比如美国孟山都公司糟糕的历史形象,人们对日益强大的科技力量的疑惧,比如克隆技术,对科技支撑的现代生活方式的忧虑等等,都让转基因的推广变得非常困难。其实,缺乏理性认知的盲从比某些技术要可怕得多,控制和使用好一项技术是建立在充分的了解之上的,仅仅因为技术之外的因素而一味拒绝,绝非理智的选择。